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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aPRwire) –   陰謀論在我收到消息前就傳到我的手機上。

「這是假旗行動。」

「這是美國秘密行動。」

那是3月22日晚上,我開車從波蘭邊境進入基輔。連線不穩定。我必須向後捲動社交媒體上的聲浪和狂暴,才能弄清楚發生什麼事:在一家高檔莫斯科購物中心,槍手正在屠殺平民。已有數十人死亡。前俄羅斯總統梅德韋傑夫已經開始指責烏克蘭。

儘管ISIS很快承擔了在未來幾天的全部責任,儘管美國公開警告俄羅斯有襲擊即將發生,俄羅斯宣傳卻只是增加了聲稱烏克蘭和西方負責的說法。俄羅斯新聞上甚至出現了一段視頻,顯示烏克蘭國家安全委員會主席聲稱烏克蘭將在俄羅斯安排更多這樣「有趣」的活動。那段視頻是人工智能「深度偽造」的。我遇到的烏克蘭人認為,普京推出這些陰謀論和利用這起慘案進一步攻擊烏克蘭是可預見的。在接下來的幾天裡,俄羅斯對烏克蘭平民的攻擊特別嚴重。俄羅斯利用恐怖襲擊加劇更多恐怖。

但我想知道俄羅斯國內的人會如何反應。克里姆林宮的宣傳是否能說服他們?是否可以和值得與他們傳達真相?畢竟,這起恐怖襲擊對普京來說是一個潛在的脆弱時刻:這位自認為能保證人民安全的強人,竟然讓一起大規模恐怖襲擊發生在精英莫斯科購物中心。

自慘案發生後兩周,一些民意調查顯示,俄羅斯人的多數認為同意政府的立場,即烏克蘭和西方背後是兇手。但在獨裁政權下,民調可能很難進行。其他研究——同一研究人員進行——顯示,許多俄羅斯人通常會認同政府,「唯一因為它是政府,它有權力」。

當我在2000年代生活在俄羅斯時,我總是很驚訝人們如何同時持有不同版本的「真相」,根據談話的私密程度(或飲酒量)透露它們。在2000年代,也發生過幾起這樣的恐怖襲擊事件。私下裡,俄羅斯人通常會猜測克里姆林宮本身就是幕後黑手——普京當然利用這些時機推出更嚴厲的統治和戰爭。有些人甚至推測,克里姆林宮本身就散布了陰謀論,聲稱它本身就是恐怖襲擊的幕後黑手——對普京來說,讓他看起來更殘忍但全知全能,比讓恐怖分子在莫斯科輕易殺人要好。在如俄羅斯這樣混亂不清的政治體制下,這種多層次陰謀論就會蓬勃發展。但這也意味著克里姆林宮很容易推出陰謀論,包括最近的一個。

如果你說你認為的不是「真相」,而更多是表明你的忠誠,那麼探索宣傳和俄羅斯人民之間的關係,不應該是民調,而應該看他們的行為動態(人們的行為和談話方式)。

在我為一份報告提供諮詢時,數據科學家將俄羅斯的經濟、社會和在線論壇數據融合在一起。他們發現克里姆林宮宣傳存在弱點。

以通貨膨脹為例。俄羅斯通貨膨脹正在快速上升。例如,汽車成本從2022年起已上漲15%。雖然俄羅斯宣傳推出薪資水平很高的故事,但在線論壇顯示人們認為工資不足。由於對貨幣未來缺乏信心,人們借取高額債務,認為以後可以用更便宜的價格償還:家庭債務在2023年增加了17%。政府宣傳鼓勵人們儲蓄,不要再借債;但是人們的行為表明他們不相信這一點。

即使政府宣傳取得成功,也難以保持動力。例如,俄羅斯宣傳一直在推廣俄羅斯醫療保健有多麼優秀——儘管戰爭開始後醫療品質問題。這類宣傳運動在幾個星期內奏效,但隨後社交媒體上對此話題的討論就變得負面,克里姆林宮再次試圖推動它。同樣地,徵兵政策:克里姆林宮推出徵兵宣傳運動,政策在線輿論上升了幾個星期,但後來又變成負面。

這種模式表明克里姆林宮控制行為和論壇調子的重要性——以及它控制力量的不足。或許,最好的方法是以行為動態來衡量「公眾意見」在俄羅斯。不應該考慮「信念」,而應該衡量克里姆林宮讓人同意重複官方敘事的程度。事實上,他們相信謊言越少但重複得越多,克里姆林宮控制就越大。對克里姆林宮精英來說,控制的需要深入骨髓:他們擔心會重蹈1980年代後期蘇聯領導人的覆轍失去控制。

亞歷山大·納瓦利尼一直以來對克里姆林宮的威脅就在於此。他關於克里姆林宮腐敗的視頻內容本身沒有什麼新鮮,每個人都認為官員腐敗。他真正強大的地方在於敢於說出不可說的話。所以克里姆林宮不得不殺了他。

納瓦利尼不在了,還有誰能像他一樣開展質疑克里姆林宮控制力的運動?是時候由西方試試看了嗎?這類運動的目的不是說服俄羅斯人——真相本身在這個體制中起到很小作用。重要的是向克里姆林宮表明,它對信息空間的控制力不如它希望的那麼大。

我們應該把信息看成同軍事生產、制裁或無人機襲擊一樣。當烏克蘭無人機襲擊俄羅斯石油精煉廠時,它們正在表明俄羅斯無法控制其主要利潤來源。如果我們能表明我們有決心超越和制裁俄羅斯,莫斯科將開始重新考慮其戰爭帶來的風險。

如果我們能顯示克里姆林宮無法控制俄羅斯人民說什麼和做什麼,他們也將開始考慮是否值得冒險。不幸的是,除了烏克蘭對俄羅斯石油精煉廠的襲擊外,我們目前無法或不願這樣做。克里姆林宮在軍事上正超越我們;制裁執行力薄弱;克里姆林宮對信息空間的控制毫無挑戰。普京將作出相應的計算。